51人回顾 |《关于丁玉磊》后记

2017-06-07 武佳音 定海桥 定海桥

2008年的某天我接到瑞士文化基金会的电话,说让我陪同一个瑞士的老艺术家做一次考察,我不曾想过,这通电话改变了我近十年来的生活。老艺术家的名字叫作Ueli Hirzel,他是个退休了的杂技演员,退役后多年来以导演身份活跃在世界各地的“新马戏”演出团体。华夏大地游走一圈后Ueli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一些退役的中国杂技演员,去做一些尝试。此后的几年我和徐杰开始了一段探索的旅程。今年2月,我们邀请到了曾经的金小丑奖获得者丁玉磊,以工作坊的方式参与了双年展“51人”项目。很幸运,这个项目让我从近距离观察了一个人,看见他怎样从睡梦中醒来,开始重新探索自己的身体,从而找到了自我,此后他走上舞台袒露自己并被他人看见。


 Ueli和丁玉磊在PSA

在几年深入的交流过程中,Ueli和我们一直探讨这样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来自于鲁迅:“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Ueli告诉我:他会去叫醒他们,因为他自己也在这个铁屋里。

丁从小接受了体操、技巧和杂技训练,由于伤病也可能由于对前途的不确定,他在20岁左右选择彻底放弃自己的杂技生涯,离开舞台重回学校。此后他把自己塑造成了婚庆行业的专家,司仪培训的教师以及婚庆教育行业的开拓者。半年前确定和他来开展这次表演的时候,他浑身散发出对成功学的虔诚信念以及对企业家衣食无忧生活的向往。

但是,我一直觉得,丁玉磊既然会答应参与我们这样实验性的艺术项目,他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急功近利,反之剥开他忙忙碌碌的假象,他的内心对未知充满了好奇。而且,多年前对的他的一次采访,一直让我印象深刻。他说:当他发现他的伤不能得到和别人同等的经济赔付时,他感到命运的不公,但是过了些年他跳脱开杂技圈子重回学校开创自己的事业,再回看时他倒觉得那些钱的损失不值一提。

然而不得不承认,离开舞台的十几年,丁玉磊依然对自己的杂役演员身份耿耿于怀。因为和大多数他的同行一样,他们的训练强度大,有危险而且与之付出的努力相比,经济回报不高不说,还是典型的青春饭。和很多竞技体育一样,一旦过了体能的高峰期他们的转型成为很大困境。所以,工作中丁玉磊更愿意大家称呼他为“小丁老师”,在我看来这个称呼不会真正表露他的年纪,小丁可以是永远年轻的人而老师是权威的代表,这些定义好像是他的保护衣让他隔绝开了真正的自己。而正如赵川为他所写的文字:那个曾经因为空旋三周,春山如笑的少年被他深深埋进了心底。 

阴差阳错,“51人”项目为我们找到了上海当代博物馆的8号展厅,既作为表演厅也作为训练场地。这是一个层高7米的巨大空房间,四面白墙没有一扇窗,顶部是裸露的管道和线路,当两扇被漆成灰色大门关上时,房间回荡着沉闷回声。第一次进入的时候我感到这是一个巨大怪物的内脏,里面没有一丝自然的痕迹,全部是人工制造的东西。地板平滑没有一丝凹凸,墙面刷得雪白无暇。四盏昏暗的应急灯从天花板垂下,灯光阴阳怪气地投射到地面,叫人既看不清晰又不会真正陷入黑暗。2月,13-4度的室温,将近500平米地空荡荡回声好像可以穿透身体,让人不禁打寒颤。地面冰冷连接四壁,高墙上旁若无人伸出十几个个摄像头。这,就是一个铁屋,一个无法逃脱的牢笼。在这个毫无生机的房间里,我们是唯一有生命的存在。我们来到这里自问是不是可能找到一些可能?我们无从知道答案。 

2月13日,9点,丁玉磊第一次进入8号展厅,和馆内地工作人员包括我一样,他不停地看手机,回消息,他问我我们需要做什么,我说不知道。随后我们放下手机调成静音放到一边,我们三人围成一个圈,什么都不做只是呼吸,我们张开双臂打开胸腔呼吸,不需要思考问题或提出疑问,只是呼吸最大程度地展开双臂想象自己拥抱无穷宇宙星空。过了一会儿我们感到平静,心跳规律身心舒畅。房间里只有我们的呼吸声仔细听还有空气流动地声音。就这样我们一边保持均匀呼吸一边扩大三人所围城的圆圈,我们的身体感到逐渐温暖,血液开始以温和愉悦的速度流淌贯穿全身头脑双眼。随后我们做了一些热身小练习,我们的肌肉得到了放松和舒展。逐渐的,我们不再觉得房间得阴冷和漠然,我们的体温一点点增加了房间的温度,尽管它那么大那么高,但三人在房间的活动,游走,对话,奔跑还是给展厅带来了新的能量,如果那种和空间相互逐渐熟悉的感受可以被称之为能量的话。

协助排练的武佳音(左) 

而后的练习,改变了我对表演的所有看法。我们被要求静止站在展厅的中间,什么都不做,清空头脑聚精会神的感受自己,当确定已经排开所有杂念后认真观察四周,整个过程的时间长短由我们自己决定。这听起来并不难,但是事实上这是一种极具心理冲击力的体验。

当我站在硕大的展厅,面对着座椅上的两位熟悉的观众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看时,我感到十分局促。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加速,呼吸加快;我不知道自己的手脚应该放在何处也不清楚头改不改朝某侧转。我知道我身体的每个动作,我的衣服裤子,我的手势表情被毫无掩饰的暴露在他们面前,也许我的气味他们也可以闻到,我喉咙发出的声音无论多少轻微他们也可以听见,我的视线不敢与他们交流,但我努力让自己抬头挺胸向前看。我劝说自己不要想任何问题,但是越这么想越是觉得加倍紧张。因为我知道,他们除了看我不会做任何其他的事情。手机已被拿开,外面世界被彻底隔离,此刻所站的位置是他们视线的焦点,我就是舞台上的演员而我正在表演我自己。那么问题来了,我怎么确定我已完全安静沉淀下来全面呈现出我自己?我真的是我想象的样子么,还是说,我现在已经放下所有伪装变成了另一个自己?怎样的一个阶段,我们可以确定我们到达了纯粹的自我可以重新出发去真正关注周围的世界?那一刻,我体会到了自己的无力与弱小,我站在那里,四周无依靠无法闪躲无法逃离,仿佛被扒光然后被正前方的目光彻底洞穿。

日常生活中,我们从来没有这样停下来以如此静止的方式看过自己。我们的手机总是用来连接他人接受纷繁密布的外部信息,我们看广告听新闻做计划写报告为了给自己设计一个蓝图,保证每天都有工作有收入。但是我们一旦被单独抽离出繁杂的社会生活,站在原地聆听自己内心的声音,我们反而感到一种不知所措,一种无事可干的焦虑。按徐杰的话来说:“这么站着是一种很不自然的状态,甚至有点科幻的状态。一个平时日理万机生活节奏飞快的突然进入了这样的空档,对生活节奏造成了巨大破坏。因为这个空间太奇怪,太抽象。”我注意到他所用的词是“破坏”,这意味着他在毫无准备并亲身体验了这个练习后的第一感觉是:假设平日忙碌的状态是正常的,那么当人被迫静止了以后他们进入了不能习惯的无意义状态后,便会质疑自己是否还正常。

问题是,什么才是“正常”,什么是正常的我什么是不正常的我?谁来决定不正常的我就不是更好的我?是不是我自己还是他人?如果是自己那自己的定义是什么,是那个工作中繁忙的我还是家里洗衣做饭的我或者是正在此刻码字我?如果是他人,那周围人那么多群体那么庞杂,是什么样的人主宰了我?最重要的是,我们该不该把自己留给他人主宰?

后来,我觉得通过对丁玉磊的观察我找到一个答案。

第一次做这个练习的前8分钟,他站在原地双手插在口袋里好像在等待什么东西的到来,或者等着时间快点过去。而后他几次从口袋里抽出手放在身边,再重新放回,每一次都有些无奈。但在最后几分钟的某一时刻,他好像不在焦急,而是放松了自己。整个过程,他总是看着前方并没有眼神的闪躲;他的身体并没有紧绷,也未显露出尴尬或者羞涩,他或许有些疑惑但从未显得局促,他似乎是一直清醒的但也似乎是茫然的。

第二天再次做练习前,Ueli让他回忆一下杂技演员的生涯。他说:请你回忆一下,当每次从跳板上腾空飞起之前,你是怎样的状态?你和你的队友在那几秒钟里是怎样对视怎样确定双方已经准备就绪?为了迎接那即将到来摆脱地心引力的2秒钟,你的头脑和身体保持高度的清醒,那个状态就是我们正在寻找的你。

而后,丁闭上双眼回忆了一遍,随即走到了展厅的正中。这一次,他站在那里,两腿分开双手垂在身体两侧,目视前方。他的目光没有丝毫迷惑或恐惧有的只是肯定。他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移动,呼吸平静。随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他的双臂缓缓离开双腿慢慢举起仿佛发芽的种子要伸出叶片感受阳光。他好像充满了气的皮球目光炯炯看着我们,直到最后他已经贮满了能量然后轻轻吐一口气,放松,放下双臂。

当他走回座位时Ueli说:“非常感谢你刚才所做的,对我来说,能够看见一个人那样存在是非常珍贵的时刻。这是我所能看见最美的东西,充满了情感,充满了存在感,太神奇了!”我知道,我的文字和照片无法传递出现场的情绪和氛围,但是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刻,我深深感受到,丁玉磊和Ueli虽然语言不通,文化背景各异但由于他们都曾深度开掘了自己的身体潜能,并在常年的训练中体会到了身体特有的使用方法。这些经验和体会不是普通人能轻易感受到的。然而,只是通过一个小小的提示,在这个安静的空房间里,他们的经验被毫无间隙的融合在一起发出嗡嗡作响的共鸣,回荡在整个房间。

演出结束的几个月后,丁玉磊给Ueli写了一封信,其中一段这样写道:“身体对于我来说太重要了!杂技之后,我开始拒绝它的存在,直到通过上一次的表演,我仔细的回忆下杂技生涯之后走到现在的生活,其实都是曾经接受过训练的身体在帮着我前行,包括这次能有幸参加表演,也和身体有关。” 

那么,刚才当他聚精会神站在那的丁玉磊是谁?是那个真正的他还是我们假想出来用以重塑丁玉磊的工具?在接下来的训练中,丁玉磊进一步展示了答案。我们每天都会做一些简单的热身,他的表演都是从这个静态站立练习开始。他总是先闭上双眼深呼吸,他虽然站在原地我却可以感受到他的身体随着呼吸起伏,膨胀或者收缩。当他准备完毕张开双眼,他用无比明亮清楚的眼睛去观察,他的双耳可以听见他身边最细微的动静。

每一天当我们以同样的方式开场,丁总是会发现新的信息,有时候他尝试抚摸墙壁、地板感受材质;有时候,他抬头看房梁和管道,想象自己在上面行走跳跃;有时候他想象自己在地板是一个水池,他在水池里酣畅淋漓的游泳;也有些时候他把地面的线条当作钢丝,沿着地面的线走高空钢丝。他尝试在展厅里坐,躺,爬,跳,踢,跃,滑,滚;他敲打墙面,踢踹房门;他兴奋的打开消火栓却因失望将门又重重甩上;他对死命的踹开阻挡他的东西,也轻柔的以最幸福的方式抚摸地面好像那是他久未谋面的梦中情人。他这样一点一点一次一次用身体去感知,去体验身体和房间。这个房间不再是枯燥的铁屋,反而成了他尽情撒欢的实验田。他甚至用拍手的方式试验回声的轻重缓急,抛起塑料水瓶探知房顶的高度。这个空荡的房间,这些毫无生气的物件,竟然可以激起他的欢喜与愤怒。他会因为摄像头的逼视而愤懑;因为无路可逃而绝望;也会因为突然发现了消防通道而惊喜。他对墙壁的锤打撞击来自于走头无路的痛苦,但是他仍依靠着墙壁站起,走回中间那个位置站直。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在这个属于他的空间释放开来。第一第二天做倒立的时候他还需要Ueli的帮助,到了第五天,他已经可以独立完成很长一段时间。他也重新开始翻跟头、打滚、空翻。在演出的最后几天,他坚持要用两周空翻作为结尾。丁玉磊在这个房间,找回了自己多年前熟悉的自己。不对,他不是找回而是化蛹破茧般释放了自己,那个被他埋藏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为了我们面前的这个丁玉磊。当他能重新空翻并充满自信的稳稳落地时,我感受到他的欢愉发自内心。

慢慢的,我们和展厅变得非常熟悉,我们知道展厅的灯光如何运作,哪个角落有更好的声音,Ueli把丁玉磊摸索房间的过程纪录下来,并增加一些结构编排起来。在2月20日,也就是演出的倒数第三天,我们得到了赵川的文字。

这一天,丁玉磊遭受了最重的打击。赵川在最短的时间里,以最犀利和精准且诗意的方式,从旁观者的角度,给丁玉磊的生活做了一番诠释。字里行间,透露出他曾经的艰辛与辉煌。这些文字有时晦涩有时尖锐有时嘲弄有时模棱两可。我们将文字朗读录成音频给他听,他被这些文字深深击中的。大约有一两分钟,他紧闭双眼没有作答。整个房间鸦雀无声,我们三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最后,他开口轻轻的说了一句:“我不想这样,不想做下去了?”我知道,这些年他从未从另一个角度看待过自己的杂技生涯,而这写文字揭露的正是那些他想法设法想拜托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回忆,即便里面有不堪也有灿烂,那些回忆是他的一部分他怎样也无法逃离。然后,Ueli平静的说:“是的,但是这里无路可逃,你得把戏演完”。是的,正如这个房间一样,生活无路可逃。我们在一个无法挣脱的铁屋里生活,没有出口就要窒息,但是当死亡并未真正降临之前,我们还有时间。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我们在这个属于我们的空间里探索寻找,尝试,绝望,崩溃,然后我们再次站起,重新走到起点再次出发寻找。这里没有对错也没有裁判,唯一的规则是:铁屋也许冰冷坚硬无法改变,但我们依然有无限的想象和充满生命的躯体。我们在这里努力探索将每一秒都过的充满惊喜。

丁玉磊看着Ueli说:“是的”。然后他舒了一口起,展现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接着他说:“你们是否在告诉我,在告别杂技生涯的十多年里,我做的所有努力都是错的?”我觉得这句话是他内心最后的挣扎,从此刻开始他已经完全清醒。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应该怎样做,他也完全清醒地意识到怎样他才会真正快乐。

最后的表演在2月23日。大约有60-70个观众来看了这个为期10天的工作坊的成果。一切都挺顺利。在演后谈里,丁玉磊告诉观众:“在开始的几天,当他们告诉我去呼吸去体会身体的时候,我感觉就是胡扯。但是后来,当我被要求去感受真正的自己时,我开始去寻找去探索,我试图自己找到答案。这不是一个杂技演出,造成这场表演的因素只是巧合。我是其中的一个元素,杂技是另一个元素。但是,今天我,在这里。这是最重要的。” 

51人活动现场,结束后人们围着丁玉磊问了很多问题

他真的是在“表演”吗?我觉得不是,他只是让我们看见,他最空白的状态。他停下来,以最慢的方式展现他作为一个人所能展现的最基本动态,呼吸,活着,存在。他的动态是人类作为生物的固有特征,好比海豚天生就会翻腾,好比大象灵巧的鼻子本来就可以完成各种灵巧的动作。站在那里,停止奔跑,聆听自己,这是每一个人都有的特征,但我们生活中从来没有真正仔细看过。既没有看过他人也没有看过自己。

回到我的问题,什么样的我是正常的我,如何去定义?我们是否将问题的答案留给他人回答?我觉得那不可能,我们无法代替他人存在,我们只能够感知自己并给自己得命题一个答案。而如何感知,就如同丁玉磊所做的探索一样,去摸爬滚打去翻腾去游历。我们和他人的互动让我们认识到自己的特征。我们和环境的同存给我们这样或者那样的机会得到反馈。命运无法预知,但从来就没有别人能代替我们去呼吸去感受。所以,“正常”或者不正常最终要自己定义。而那个铁屋里的人,一旦被唤醒,也许就是下一个奇迹。

感谢瑞士文化基金会对本次活动的支持。

如果没有徐杰的牵线、武佳音无私的投入、赵川的关心、小丁(多多少少的)转变和Ueli对杂技、艺术和人性的热忱,就不会有这一场的51人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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